回到红袖招，小福同我说，北凉不日就要派使臣来京城，北凉公主要来和亲。
这次朝见的使臣里，有一位大臣与当年刘家灭门一事有关。
这是个机会，于是我决定亲自去。
北凉的公主，虽说性情刁蛮了些，但只要顺了她的心意，倒也是很好对付。
我，小玲，边关牧马人家的好女儿，被当地恶霸看上，一家子都受他欺负，而见义勇为、一身正气的公主殿下，救了我和我的家人，自然是我的大恩人，我愿意留在公主殿下身边，当牛做马，指哪打哪…… 过程大差不差，总之我留在了北凉公主身边，成了她最得心应手的贴身侍女。
正准备去接近那个大臣的时候，小福从京城传来消息： 沈渊入狱，危在旦夕。
不应该啊，他这样谨慎的人，我不理解。
在我偷偷潜出去策马回京的路上，我还是不理解。
在日夜兼程跑死了两匹马的时候，我还是不理解，觉得莫不是小福在骗我。
在我换上狱卒的衣服的时候，我依旧是不理解。
不理解，所以我要去问他。
“吱呀——”一声，地牢的木门被推开了，我见到了沈渊。
他被生锈的铁链绑在木架子上，身上全是伤口，看样子受过鞭刑，棍刑，破烂的衣裳全是盐粒和血迹，已经看不见原来的样子了，发丝散乱着，脸上也满是伤口，要不是这双眼睛，我险些认不出他来。
他一眼便认出我来了，就算我上了多层伪装。
他扯出一个笑，笑得比哭还难看，声音嘶哑难听：“平儿，你怎么瘦了，也黑了？”
笨蛋，牧马人怎么可能是白白胖胖，干干净净的！
我摸着他的脸，他依旧笑着。
“你做了什么？
谁把你搞成这样的？”
“我查胡松，被他发现了。
哈哈，平儿，你知道吗，我一直认他做义父，我不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……他让我做什么，我就做什么，我竟然愚蠢到，他说什么都信……我明明觉得他做的事情有问题，可心里就是忍不住地替他辩解……” 后来我才知道，他在查刘家和林家的事情的时候，找到了当年刘家逃过一劫的家仆。
他说不出话来，恢复沉默，我能感受到他的下巴在微微颤抖，我摸到了温热的液体，那是他被染上血的泪水。
“你等着，我会救你出去。”
我弯腰与他对视。
他的眼眸亮晶晶的，依旧这样好看，眼底却带了些绝望。
“平儿，”他在我耳边低语道： “那张，你喜欢的床底的暗格里，所有的证据，胡松通敌卖国，陷害良臣，欺君罔上的证据，都在那里……我是出不去了，你能来见我，我已经知足……” 他说的都是我不爱听的话，于是我堵住了他的嘴。
一如当时在马车上的缠绵，只是两人的口舌里，染上了淡淡的咸味，泪水，不知道是他的，还是我的。
“沈渊，”我放开他，双手抚上他的脸，“我不听你的遗言。
你给我好好活着！”
我的声音放软了，带了些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哀求：“我最喜欢你的脸了……等你出去，我要那章神医给你医好，你一定要好好的！”
小福在外面摇着铁链，是时候要走了，我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吻，转身离开。
……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