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秋,广袤无垠的草原上。
一位小女孩跨坐在马背,头上扎着羊角辫,透红的脸颊蒙着落日与随风扬起的沙尘,眼睛清澈坚定,抡起马鞭的动作干净利落,像只高傲的老鹰,在傲气的巡视着她的牧场。她散发出脱于天地之间的野性与灵性。
这时小姑娘朝我走来。她吆喝着牲畜吃草,在巡视一番后,发现了在牧草中的我。
小女孩瞬间惊喜的翻身下马,把我抓到眼前仔细端详起来。
小姑娘疑惑的向四周看了看,并没发现其它人或生物,她紧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:
“谁把小狗丢弃在这?”
小女孩用手把沾满草屑灰尘的我清理干净,随后把我搂在怀里,骑着马驱赶着牲畜向着远处的蒙古包驶去。
这时我才发现这小女孩不过六七岁的年纪,但她骑马竟然没用马鞍马蹬,就直接坐在光滑的马背上,动作娴熟的驱使着马匹。在她怀中的我竟然感觉如履平地,足以看出小女孩拥有多么高超的骑术。
“外婆!”
“哦,达吉娜,你回来了!”
原来小姑娘叫达吉娜啊!
达吉娜在蒙古语中意为仙女,我记住这个名字了!
蒙古包一旁羊圈外的老人同小女孩一同把吃饱的牲畜,赶进他们各自该待的饲养圈。一一把他们分别开来,羊进羊圈,牛进牛圈,马进马厩。
完成这些后她们也进入到她们居住的地方,一个白色毡布包裹的蒙古包。
刚进蒙古包达吉娜兴奋的对她的外婆说:
“外婆,你猜猜我今日在草原上捡到什么?”
“草原上除了草就是牲畜的粪便,不然你还能捡金子!”
听到外婆没有猜到,达吉娜非常高兴的把我从怀里掏出,并用衣袖遮盖住,不让她外婆看到我的模样。
“我就知道外婆肯定猜不出,不过我可以给外婆提示一下,是动物!”
面对故弄玄虚的达吉娜,外婆认真想了想,不确定的说:
“难道是谁家走丢的羊羔,但羊羔不会这么小啊,你还放怀里了!”
见外婆自己推翻自己的猜测,看样子是不可能猜到了。
达吉娜决定揭晓答案:
“外婆其实你猜对了一半,我是捡到了一个幼崽,不过不是羊,是狗!”
说完把我举到她外婆面前。
达吉娜外婆伸手把我托住,两只手把我翻来覆去的摸了个遍说:
“是个刚睁眼的小狗。嗯,是个公狗!”
我挣扎着翻过身以求保全自己的隐私,抬起头凶狠的向侵犯我隐私的坏人发出抗 议。奶凶奶凶的吠声响彻整个蒙古包,蒙古包里顿时响起阵阵笑声,达吉娜一家被我逗笑了。
“这小狗脾气挺大,嗓门也挺大!”
这时我才发现在角落里还有两个人的存在,一位怀里抱着一个差不多两岁的幼童的老爷爷,弓着背,仰着敦厚的面孔走了过来。
老爷爷怀中的幼童见到我后,兴奋的发出听不懂的咿呀声,一双手指是白色而手指后面部分则是黑色的小手,朝我的方向在空中直直的抓着。
“巴萨,别着急!”
老爷爷说着把幼童乱动的手禁锢在怀里,徐步来到达吉娜外婆身旁不再说话,只是同达吉娜外婆一起观察着我。
达吉娜外婆抓住我后颈皮肤提到她眼前,好观察我在半空中全身舒展开的体型。
到此时,我才看清达吉娜外婆的模样。她的头上戴着一块黑色头巾,耳朵两边露出几绺灰白色的枯发。那像松树皮一样布满沟壑而干枯的面容就在我眼前,一双黄浊色的眼睛仔细盯着我,粗糙的一只手在我身上摸来摸去,膈的我龇牙咧嘴。
就是这样一个经过时间与苦难打磨的脸上,却挂着慈祥柔和的笑容,黄浊色的眼睛平静如镜,让我不由自主的亲近起她来。
“眼神有神,体态均匀,骨骼粗大,是个好狗的模子!”
达吉娜的外婆仔细观察后对我做出很高的评价。
达吉娜听后拍了拍手高兴的说:
“这是长生天送给我的礼物!”
外婆笑着把我递给达吉娜,用手摸了摸达吉娜的头温声说:
“达吉娜你是天上的仙女,长生天当然宠爱于你!”
达吉娜喜笑颜的把我晃了晃对外婆请求道:
“我想养这个小狗,把他留下来吧!外婆!”
面对达吉娜的请求,外婆自然是满口同意:
“当然可以,正好家中缺一条顶替大黄的看家狗。大黄他年纪大了!”
外婆热情的为我倒上一碗热牛奶,饥肠辘辘的我立马狼吞虎咽起来,心里对这个年迈的老妇人更加亲近。
就在我喝奶的时候,那个叫巴萨的幼童踉踉跄跄的来到我身后。他先是试探的摸了摸我那短小的尾巴,一会又警惕的摸了摸我的脊背,见我没有反应,内心彻底对我放心下来。
在确定我没有危险以后,巴萨对我的好奇达到顶峰,兴奋的巴萨让我脱离地面,把我放在怀里仔细钻研,嘴里连连发出咿呀,咿呀哟的声音。
眼看着到嘴的牛奶喝不到,巴萨手中也没有轻重,这让我心头十分烦躁,便在他怀里嗷嗷的抗 议起来。
“巴萨,不要玩了!达吉娜看着你表弟一点!”
达吉娜的外公说完后继续做着杂事,在角落里时不时的抬起头。
达吉娜把我从巴萨手中解救出来,抱着巴萨在一旁看着我舔食牛奶。
“巴萨,不要打扰小狗喝奶。”
蒙古包的厚木门被推开,一位身穿臃肿棉衣的中年女子裹挟着寒气走了进来。
达吉娜立马上前抱住她兴奋的说:
“妈妈,你回来了!”
我一边舔着牛奶一边向温暖的蒙古包里面靠了靠,毕竟刚进来的中年女子浑身散发着寒气。
看着达吉娜的妈妈抱起巴萨,与身旁的达吉娜和外婆外公一起温情问候。
达吉娜外婆接过达吉娜妈妈脱下的外衣,顺手挂在一旁蒙古包的墙壁上,嘴里发出肯定的问话:
“还是没有找到,一点线索都没发现?”
达吉娜妈妈叹了口气说:
“没有收获!”
随后蒙古包陷入一种愁苦的沉默,一声清脆的问话打破沉默:
“妈妈,你去草原找马怎么睡觉啊!”
达吉娜妈妈脸上挤出笑意,对着好奇看着她的达吉娜说:
“天黑了就裹着棉衣找个避风的沟壑,窝在里面对付一宿。”
达吉娜心疼的看着妈妈:
“这么冷的天,妈妈你怎么受的了?”
达吉娜妈妈假装毫不在意的说:
“没你想的那么严重,妈妈穿的挺厚的。没事!”
达吉娜突然想起我,献宝似的把我举到她妈妈眼前兴冲冲的说:
“放牧时,我在草原上发现一条小狗!外婆说他是好狗,可以代替大黄看家!”
达吉娜妈妈闻言眼含笑意,摸了摸达吉娜的小脸说:
“达吉娜你是幸运的,愿长生天永远保佑你!”
听到妈妈夸奖,达吉娜高兴的小脸红扑扑的,埋头抱着我到一旁同她的表弟玩耍起来。
三个大人开始闲聊起来,他们先是忧心忡忡的担心马匹找不回来会怎样,听意思好像丢失的马匹对什么事情至关重要。随后说起草原上还有哪些人也遭偷马贼毒手了,外公低声咒骂几声偷马贼,达吉娜妈妈再次表示要一直找下去。最后达吉娜的外婆不高兴的埋怨起达吉娜的爸爸,因为达吉娜的爸爸多年前就外出打工,可至今音讯全无,对家中父母妻女不管不问,也不知他是死是活。
达吉娜外婆的埋怨让场面一下冷了下去,达吉娜妈妈与达吉娜外公,都是低头听着沉默不语。众人一时也都失去了继续闲聊的兴趣,便沉默的各自收拾起来准备睡觉。
只因我还幼小,所以免除了在蒙古包外寒风凛冽中睡觉的危险,对此我很是满意。
看着不大的蒙古包里躺着的五个人,三大两小。达吉娜自己与她年迈的外公外婆,还有达吉娜妈妈与达吉娜的小表弟,组成这个在茫茫而孤寂的草原上温暖的家。
哦,不对。现在还得再加一个我!